三万里西行记之寻找天鹅湖

三万里西行记之二十六

——寻找天鹅湖

脚下的路已经变成了土路，越来越难走，坑坑洼洼不平，再加上刚下过雨，到处都是积水和泥泞，经人指点，再开几十公里便能见到柏油路，算算里程，以这样的路况，今天要到库车只能指望后面的路好走一些了。

路旁是一块大草甸，一条小河缠绕其间，正赶上往西南方向，斜刺里的阳光给这块草地抹上了重重的色彩，一群人在路旁照相，赶忙上前打问，原来是新疆摄影协会的，专程来此照相，既然这些专业摄影家挑的地方，我们自然不会放过，也跟着拍了一气。闲聊中他们告知从乌市开车过来，也是一路辛苦，走了不少泥路，彼此交换了一堆苦衷，都为对方表示同情。

他们的目标是去天鹅湖拍照，我们一听眼光放亮，只知这里是巴音布鲁克草原，却一直不知道有个天鹅湖，本想一路同行，看他们似乎没有走的意思，便只好问明了路线，驱车前往，这一天的计划也随之改变。

好容易上了公路，却更难走，路面大包小包加上大坑小坑，车速还没有在土路上快，紧赶着往前，走到一小镇叫巴音郭楞，这是去天鹅湖的必经之地，镇很小，一块空地上堆着几辆吉普，上前问路，劝我们租吉普进去，大约29公里，说是路不好走，吉普也需要二三个小时才能到。

看看天色，刚八点钟，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差，相当于北京的六点，29公里对我们来说已是儿戏，再慢两个小时也够用了，内心再度膨胀，决定开老捷达进草原，去寻找天鹅湖。

拐进草原还算顺利，修了一条石子路，虽然颠簸，但还算不错了。走了几公里，路就没有再修，只有路基上一堆堆的土，车没法走，只好顺着车辙下了土路，在草原上开起来。

车辙是吉普车留下的，一条条在草原上画出各种曲线，时而相交，时而分开，经常搞得满眼都是路，却不知走哪条好，走出几公里，四面已是茫茫草原，虽有指南针，却不知天鹅湖到底在哪个方向，没有路标，更没有向导，心中不免有些慌乱，连忙抄下GPS所示的经纬度，以免找不回来。

转了半天，终于发现其中奥秘，那条路虽没修好，但有一条路基，沿着路基走必然没错。赶紧赶路，急匆匆向前驶去，却一头扎进一条深沟，吉普车能过，我们却不行，只好又退了出来，再找其它路绕过去。

天已黑，看里程表已走了十几公里，远处的山只剩下黑幽幽的影子，车灯只能照亮一小片草地，前路漫漫，不知何处是终点。有帐房，黑狗凶，追着汽车跑，只好远远躲开，好容易遇到骑马的牧民，连喊带叫上前搭话，拿几块糖给怀里抱着的小孩吃，却相互听不懂说什么，只会嘿嘿乱笑，这里是新疆蒙古族聚居的地方，蒙语我们更是不懂了。

硬着头皮往前走，心中早已做好了在草地上搭帐篷的准备，我们车里带着帐篷，每人还有一套睡袋，只是草原刚下过雨，非常冷，实在不行只能在车里过夜了。

天已黑透，车也开得麻木了，连续的长途奔袭耗费了我们不少的精力。此时已没有了退路，车里没有人再说话，心情越来越沉重，六只眼睛睁得大大的，死死盯住前方车灯照出来的一点光亮，努力辨认着模糊不清的路基，一点点地往前开，再往前开。

在一片黑暗中，远远的闪了一下灯光，转瞬间又灭了，但那一闪的灯光，却给我们全车鼓起了勇气，那边有人，往那边开。跌跌撞撞又开出几公里，却见一个小村，狗在叫，还有人影，我们应该是到了，倍感亲切。

离人群太近了会感到压迫，远离人群时那份孤独和恐惧，这是我从未体会过的，真是庆幸我们能够在茫茫草原上找到这个小村庄。进村见到一个年轻人，问他什么地方能够住宿，小伙子一脸茫然，显然是听不懂，连忙双手合十放在耳边，小伙子会意，向前一指，嘴里居然吐出三个汉字：白房子。

直奔白房子，那是一个小小的院落，小村没有电，一间房间里透出灯光，停车进院敲门，出来一个年轻人，汉语说得相当好，我们说明来意，他沉默片刻，最后答应帮助我们解决住宿问题，真是幸运得很。

小伙子派小孩子去拿钥匙，闲聊中我们才知道，这个院子是巴音乌鲁乡的乡政府，准备让我们住招待所，小伙子是北京民族大学前两年毕业的学生，怪不得汉语说得不错。

钥匙一会儿就拿来了，打开门一看，三间小土房，每个房间两张床，此时我们什么要求都没有，甚至一间房子我们也能接受，给两个房间，反正也都空着没人住。小伙子很热情，天太冷，拿来一些柴火和煤，让我们把炉火生起来，我们车里带着高山气炉，赶紧点火烧上一锅开水，几包方便面下进去，再丢两袋榨菜，一会儿便做成一锅面条，一人端起一个大碗，吃起来真香。

饥寒交迫的滋味是值得尝一尝，平时城市里工作，生活还算富足，每天循环往复，几点成一线，似乎已成习惯，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，受过这么大的累，自助旅游是自讨苦吃的做法，也是一种全新的生活体验。我们平均每天驾车500公里以上，日出而做，日落而息，随时应付着各种变化，面对各种各样的人，看到各种各样的风土人情，感受各种各样的风景变换，这一切是值得的，人的一生中需要抽出一点时间来，出去走一走，看一看，在开阔眼界的同时，重新审视自己。以我自己来说，这一路走过去，是一个“清零”的过程。

一人一条睡袋，早早睡下，第二天爬起来去看天鹅。天又下起了雨，出了村子又上了草原，问明了方向往前奔，白天在草原上开车，远比夜里要好出许多，尽管路依然难走，但还算顺利，下过雨的草很滑，车子歪歪斜斜地前进，远远看到几座小房，那应当就是了。

来得太早，看门人还在睡觉，叫起来买了票，开车进入天鹅湖，还是什么也看不见，依旧是大草原，沿着车辙上了一座小山，山顶有个碉堡一样的观鸟室，一路冲上去停车，进室看鸟。

山脚下是一片草原，几条小河弯弯曲曲穿插其间，根本没有湖，只是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地，河边一片小白点，那就是天鹅了，拿出望远镜仔细看，第一次看见野生的天鹅，而且是那么多，有数百只的样子。

太远了，看不清，300的镜头拉到头，也只是一群小白点，倒是个照全景的好地方。冲出观鸟室下山，雨还在下，天冷得叫人发抖，手藏在衣服兜里依然僵硬，拍照时更显得很不方便，按动快门时感觉手指像是相机的一部分在做机械运动。

离得近了，与天鹅隔水相望，水中的草长得一墩一墩的，只得跳来跳去，离得太近的天鹅怕人，起飞的样子实在太美，正好给我们拍照的机会，水中的天鹅悠闲地散步，对我们保持着高度的警惕。好了，几卷胶卷已经拍完，我的数码相机存储卡也灌满了，收获了不少好照片。

该走了，回头跟天鹅们道别，忘不了恶狠狠地丢了一句：你们真不怕冷！

(作者：毛一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