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万里西行记之遇险当金山

三万里西行记之十六

——遇险当金山

走之前做计划时，遍查互联网，从德令哈经大柴旦翻当金山口到敦煌的路没有人走过，做出行程计划后曾发贴子在网上，寻问这一条路的路况，结果也是无人应声，如今已走到了德令哈，只好问当地人了，告知路况不错，都是柏油马路，心里踏实不少，因为此时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。

出城前路过巴音河大桥，特意下车拍照，这条河穿城而过，大名叫巴音部勒河，当地人都称巴音河。记得二十多年前，这座桥在我心中是何等的雄伟，可此时，随着城市的变化和发展，已显不出它有多么特殊和重要，这也足见当时设计和建造者的良苦用心。

下到桥下，捧一捧甘甜的巴音河水，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，我对这条河的感情之深，比任何一条河都深。记得没上小学时，肩挎玩具冲锋枪站在桥栏旁照的相，现在依然摆在家里的书柜里，是生活中很重要的谈资；当年一付羊下水（肚中全部东西加上四个蹄子加上头和尾巴）只卖5毛钱，1块5毛钱可以买到一付牛下水，爸爸经常出差，妈妈便会找一辆架子车（手推车），将买到的下水推至河边，用刀一块块切开洗净，而我则在河旁石头滩上玩耍，小时候吃的肉太多，以至于到了现在，还依然是肉食动物，可以几个星期不吃青菜和水果。

只有两三公里，我们便走出了这片绿洲，前方的景色又变成荒凉的戈壁，远处的山重重叠叠，倒也别有景致。路还不错，时速保持在100迈以上，车极少，只有我们孤单地向前。

出城几十公里，发现左前方有一湖泊，立刻热情高涨，忙查地图，应该是托素湖，越走越近，前方有一岔路，便下了公路，沿着一条土路杀将过去。

看着离湖不远，但土路却足足开了五六公里，及至近旁，却发现一大门，赫然大字却是：克鲁克湖渔场。突然想起，老爸在德令哈的同事，文革后没有回京，留在了青海，两年前来北京一趟，说是在湖里养鱼，可能是这个湖。

进场门还要买票，倒是不贵，一人两块。进门直奔湖边，一个小小码头，拴一小船，水清亮见底，周围长满大片芦苇，茫茫戈壁滩上能有如此美景，却没有想到，急忙照相。

突然发现脚下有杀鱼留下的鱼鳞，一片片约有一元硬币大小，不禁奇怪，在这高原湖泊中竟然能长出这么大的鱼。

往回走，几间平房，满地渔具，门外一牌，写着当日鱼价，鲤鱼草鱼都有，便宜得一塌糊涂，三人商量，买一条大鱼烧汤如何，反正锅碗瓢盆高山气炉都带着呢，找个背风的地方就可以解决午饭问题。

屋内有人，进门热情招呼，说是北京来的，更是热情，问是否有个北京人在此养鱼，报出姓名，结果是他们老场长，已退休回西宁，不再干了。于是更加热情，想买鱼，却没有，每天中午出船，下午才会有鱼，而且都是西宁等地来车，一把拉走，没有我们这样买一条的说法。

鱼汤梦算是泡了汤，还要赶路，连忙道别，出大门却见轮胎完蛋，车子趴在地上，肯定是刚才那段土路搞的鬼，翻出工具，顶起车子开始换轮胎，卸下来细查，原来轮胎毂又变了形，进去借来一大铁锤，一通猛砸，基本恢复，开动充气泵，一阵乱响，算是解决。

耽误不少时间，匆匆道别，赶紧赶路。再往前走，却是黄沙满眼，寸草不生，一派凄凉景色。行至大柴旦，稀稀落落几间平房，类似茶卡，这等荒漠小镇，没有什么经济概念，靠着一条路，活着而已。

往前走不远是鱼卡，三岔路，一条往格尔木，一条往敦煌，加满油继续向前，知道今天的午饭算是没有了，因为往前再没有什么像样的地方。

窗外的景色在变，阿尔金山脉远远地横在前面，目光不禁有些错乱，不知远处真的是山，还是一幅水墨画，人在画中游。路的尽头是当金山口，今天的任务便是翻越它，然后才能到达敦煌。

山是越来越美，路两旁却是寸草不生，牛羊之类的动物一个没有，甚至连鸟也不见，看到一处有水的痕迹，却是龟裂一片，踩到上面砰砰乱响，干硬的泥板在脚下炸开。

路上无人无车，却开不快，油门一踩到底，时速也就100，看看海拨不断升高，想想可能是车也有了高山反应。

肚中饿，翻出几块压缩饼干，随便填填，算是午饭。快到当金山口，轮换开车，该我上，摩拳擦掌，仗着山路技术还行，准备冲过当金山口。

上山不远，便是山顶，与资料中的海拨高度相差不少，奇怪！马上改为下山，本以为三绕两绕，个把钟头就可到山下，却低估了这段超级大下坡。

当金山口到敦煌并不太远，大约200多公里，海拨却从3600米陡降为1100米，特别是前100公里一直是大下坡，不用踩油门，只管方向盘就行了。与刚才上山相比，开车感觉简直是天壤之别，借着下坡，越开越快，耳旁风声呼呼。

突然一处海市蜃楼，像是假的，却是真的。道路变得宽阔无比，六车道大马路，好似长安街，这些天来从没见过；房子各种颜色，绿色基调，公园寺庙，好似人间仙境。

刚从无人区走过，一时回不过神来，停车问路，第一句却是：这是什么地方？告知阿克塞。到了敦煌才了解到，那是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盖的一座新城，难怪在荒漠中显得那么刺眼。

再往前，窗外景色突变，沙子出现，裹夹着赭红岩石的沙山，黄红相配，已是看得目瞪口呆，一座座巨大沙山，金黄灿灿，在阳光下显得异常雄伟。想想，这一天路上的景色变化实在太大，令人目不暇接。

开窗照相，车却不停，这是上回去西藏的经验，怀揣一个傻瓜相机到了西藏，一路照相，却不敢洗，怕当地洗印质量不好，又坐车去日喀则，一路上美景不断，一边高山大川，一边雅鲁藏布江波涛滚滚，却无法停车，只好隔着窗频频照相，心想只是浪费点胶卷而已，但绝不能浪费美景。及至回京，洗出相片，却是张张精彩，开车照相遂成经验。

左顾右盼、指指点点，照相不止，却没有发现前方一个弯道，老赵眼快，已叫出声，等我看到，右前轮已压至路基，猛往左打，那车却有八九十迈速度，突然横了过来，尖叫向前，赶紧又猛往右打，找回一点方向，车却不听指挥，横刺里冲下公路，只听一阵乱响，便再也不动。

全车木然五秒钟，定过神来，下车观看，只见车已深陷沙堆，左前轮胎被扒开，气已跑光，侧保险杠全部掉下，再看路上，一条优美弧线划过，直入沙堆，好惨！好悬！好险！

老赵经验丰富，趴下检查一下，并无大伤，只是需要换轮胎。先找几块平石头，垫在沙子上压千斤顶，取出后备箱所有东西拿出备胎，直弄得满身沙子才把轮胎换好，打火就着，老赵开车，两人在后边猛推，费了半天劲才算是上了公路，再查，左前雾灯已完蛋，侧保险杠变形，再也装不上，只好扔掉。

我再不敢开车，错误严重，坐到后座思过，一路聆听教训不断，数学、物理、力学原理一通分析，如果不往左打轮车就会沿纵轴翻滚，如果不打那把右轮，车就会横滚，如果轻轻打轮车才会沿路前进，都是事后诸葛亮。

只觉车下异响，几次下车找原因，却找不到，以为悬挂震系统出了问题，心中惴惴，生怕到不了敦煌，再停车检查，在后轮减震处抠出一块石头，再也不响，心稍安，却无心再看风景，全车紧盯前方道路，如惊弓之鸟，惶惶！

车至敦煌，赶紧修车，只见师博把轮胎内沙子抖尽，充气检查，完好如初，装轮胎，又在后轮减震器下翻出半块石头，心更定。

找个宾馆住下，看看天色尚早，赶奔鸣沙山月牙泉，一睹芳容，门票50元，真是够狠，本来心里就难受，一路上沙山也见得多了，这么一座破沙山，居然也敢开这么高的价钱，不进。

门前一茶摊，“三泡台”五元一杯，落座品茶，观夕阳下的鸣沙山，也是风景，心情渐好。

(作者：毛一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