尴尬的礼物

holidaydiy眼中的西部

－－尴尬的礼物

70支圆珠笔，因找不到归宿而无奈地置于案头，上面一只只花花绿绿的卡通图案，怪模怪样地望着我，是在怜悯我的无奈，还是在讥讽我的好心？我无言以对。

它们是与另外的101支幸运的亦或悲哀的圆珠笔一起，被我从有着同样爱心的摊主那儿收来，准备作为礼物，送与西部的孩子，然而在历经了三万里的汽车奔波后，从起点又回到了起点，而那101支圆珠笔的命运呢？

最初是在若尔盖的藏区，单纯如同那片雪野的孩子，每当我们因故停车时，他们就静静地站在不远的地方，若招呼，他们就过来，同样是静静地站着，扑闪着好奇的大眼睛。我们照例会送上一些零食外加一两支圆珠笔，他们就腼腆地接过，珍惜地握在手里，依旧静静地站着，直到我们远去。不知道这些终日放牧的孩子是否知道笔的用途，望着他们黑红但纯净的面孔，我感到心痛。

后来到了北疆的富蕴，见到了路边放学的维族孩子，一顶顶灿烂的小花帽让我心动，停下车来，抓了一把笔，但结局却让我伤心：尽管我一再表示每人都有份，但强者还是抢了一支又一支，弱者只有站在圈外，无助地望着我。最终我只有放弃，将剩余的笔放到最近的一只手上，任由他们去争抢。那场面让我寒心，唯恐在他们中间引发一场战争，而我的好心便成了战争的导火索。

此后，发放圆珠笔便要三思而后行，人多时一定不能发，有大人在场不能发，发达地区也不能发。那些笔呀，就只好跟着我一路颠簸，一路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了，直到距离起点越来越近，直到我越来越着急它们的归宿，直到这一天碰到了四个小孩子。

那是110国道宁夏境内的乡村，时值中午，正赶上孩子们放学，我大致估计了一下人数，车内的笔足够每人一支，但维族孩子的经历使我十年怕井绳，罢了吧，只有对那些孩子和笔说抱歉了。继续向前走，发现机会来了，四个很小的孩子，也就一年级吧，手拉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，与其他孩子有一段距离。我赶紧停车，抓了一把笔，跑下车来。还没待我近前，他们就警觉地站住了，我刚一开口说话，他们撒腿就跑，跑时还不忘手拉着手。大约离我有三十米开外，可能是他们认为的安全距离，才停下脚步，回过头来，不安地望着我。眼前的一切反倒将我搞晕了，我赶忙解释说，阿姨是从北京来这儿旅游的，带了一些礼物给西部的小朋友，但任我怎么说，他们就是站在原地不肯过来。无奈，我选了八支圆珠笔，放在路边，大声告诉他们，每个小朋友两支，然后就转身离开。我回头望了一下，他们还留在那儿，我上了车，再望，他们还是未动，我启动了车，车离开了原地，再回头望，他们立刻狂奔到路边，拾起了我的礼物！

那一刹那，我突然瞥见了空空的后座，四个小朋友，塞在那里，正合适！一切都释然了，我忘记了自己小时候，妈妈时常嘱咐，千万不能接受陌生人的礼物，否则就会被拐卖走！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跑开的原因，他们一定还会笑话我：这个阿姨，没有把我们拐走，却赔了笔，真是笨！不知他们会不会说那句话，叫作“赔了夫人又折兵”，不知他们回家后与家长说起时，又会是如何光景。反正，打这之后，余下的圆珠笔一支未动地随我回了北京，我且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怕：如果他们不跑开接受了我的礼物，改天，哪个人贩子如此这般，就很容易得手了！

真是人心不古啊！